告别2022年，陈芸觉得是一件挺开心的事。陈芸是一家航空公司的乘务长。疫情三年，民航业备受打击。航线压缩，收入锐减，身处其中的陈芸，无可避免地经历了一段职业生涯的“至暗时刻”。

　　但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的东北女孩。在一个月只能飞一两次的情况下，陈芸仍然觉得“这样的时光是很短暂的”。现实也向她印证了这一点。随着疫情防控措施的渐渐放开，她又回到了过去忙忙碌碌的日子，一些被搁置的日程也重新安排了上来。

　　新的一年，她希望带父母去看看海。父母留在家乡哈尔滨，在湖南生活的陈芸已经两年多没探望过他们。

　　

　　低谷：摆摊一天赚了15元

　　三年前，陈芸收到转换工作地点的消息，辗转反侧。

　　收到消息的3个月前，陈芸刚刚踏进她的新家，为在这个待了快5年的地方扎下根满心欢喜【大佬们都在玩{www.333tiyu.Cc】。

　　一番纠结过后，陈芸还是决定接受调派，顺应需求来到湖南。两年后，她笑称自己已是半个湖南人。

　　这种对环境的适应能力，帮助她度过了职业生涯中最艰难的时刻。疫情最严重的时候，她执飞的航班量从一个月十几趟骤然下降至一两趟。她没有过多焦虑，她还觉得“终于可以好好调整作息了”。

　　以前最忙的时候，她需要每天凌晨两三点起床，赶上5点起飞的航班。到了晚上，飞机可能凌晨一两点才落地，“如果一延误，就更不好说什么时候才能下班了”。时间多起来后，她便和朋友出去逛街、看电影，在家练瑜伽、学摄影。不过很快，一个更为现实的难题摆在了面前——经济收入像航班量一样越来越少。

　　陈芸和朋友临时起意，去大学旁边摆摊。回过头来看，那是一次失败的尝试，更多收获的是“新鲜感”。她们卖手工小吃，想用低价获得顾客，别人卖6到8元的肉馅热蛋堡，她们只卖5元。在寒风中站了一天，她们赚了15元。

　　这次尝试让她不免灰心，明白“钱不好赚”后，她把更多心思用在了“节流”上。比如学习自己做饭，去小红书、抖音上搜美食教程，跟着买调料、食材，“比外卖便宜”。

　　“能尽量少花就少花”，是疫情教会她的一课。“95后”的她笑着说：“细水长流。”陈芸也因此更加珍惜眼前的工作。

　　成长：多了对生命的感悟

　　疫情三年，人们或多或少，或被动或主动，都加深了对生命的感悟。陈芸也经历了职业生涯中第一个生死攸关的瞬间。

　　那是2021年10月，她是当班乘务长，正在带班飞行。飞机马上进入下降阶段时，乘务员突然向她报告，机上一名旅客晕厥过去，失去意识。以前的应急演练培训让她迅速反应过来：旅客当时全身被汗打湿，她去摸脉搏，让组员拿来氧气瓶。吸氧几分钟后，她看到旅客的眼球在转动。陈芸大声地向旅客说话，对方渐渐恢复了意识，但仍无法沟通交流。她报告给机长，争取了飞机提前45分钟落地。看着旅客上了救护车，她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。

　　后来，她打听到，旅客最后安然无事。医生说，如果再晚几分钟，可能大脑就会休克，送到医院也抢救不回来。

　　这次惊险的经历，让陈芸看到生命的脆弱，也让她成长了许多。

　　陈芸还是同事中较早一批感染新冠病毒的。因为咽炎的职业病，她一开始并没有把嗓子的不舒服当回事儿，直到发烧，她才意识到自己“中招”了。后来，陈芸好朋友的奶奶因为感染新冠病毒去世，朋友也错过了见到奶奶的最后一面。陈芸触动很大，她像是自问自答：“之前好好一个人，怎么说没就没了【大佬们都在玩{www.333tiyu.Cc】？”末了又加上一句，“新冠挺无情的。”

　　亲情：错过了母亲的手术

　　这几年，陈芸错过最多的是给家人的陪伴。当年陈芸入这行，是受母亲的影响。当空姐，曾是她母亲的梦想。她也觉得“拉个飞行箱在候机楼一走就很飒”。熬过了最初的孤独，陈芸真心喜欢上了这行，只是代价是远离故土。

　　跟着航班，她飞过了全国很多个城市，最喜欢家乡的航线，但不总有时间回家。有些时候，飞机降落后又要马上起飞，“只能打开舱门呼吸一下东北的空气”。

　　2022年初，陈芸的母亲动了一个大手术，她刚好在工作。母亲很支持她的工作，手术前安慰她：“手术很小，不用担心，你好好飞航班，落地以后手术也就完成了，不要有压力。”

　　当天她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4个小时，一边要保障航班正常运行，一边担心母亲的手术。落地后，看到所有旅客下机后，她马上拨通了父亲的电话，母亲没有发出声音。她又打了视频电话，看到病床上的母亲已经毫无力气，但为了不让她担心，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。“那一刻我好想抱抱她，真的挺愧疚的。”

　　陈芸现在给新年定下了三个目标：一是争取不被二次感染，二是一个星期读完一本书，三是带家人出去旅旅游。“看到旅客带自己的家人小孩出去旅游，我也很想带自己的家人出去旅游。”

　　“上一次是六七年前了吧。”她不确定地说，“总之很久了，久到时间已经模糊了。”

　　疫情防控放开了，陈芸的工作也变得更忙碌了，航班量也上来了，公司也在进一步培养锻炼她。

　　眼下唯一的苦恼是，她原来的那套房子还没卖出去。挂了很久，但没有人接手。但能够回到正常的生活状态，畅想未来，有一份稳定的工作，对陈芸而言已经是一种幸运。

　　（应受访者要求，陈芸为化名）

　　潇湘晨报记者柴归